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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反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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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夜,殷昀氣哄哄地走進政事堂,周湖順從地跟在殷昀身後。只聽殷昀罵道:“丞相真是越來越過分了!”

周湖低頭道:“我大夏統一天下不久,用錢的地方太多了。而這些錢大多都由丞相經手,數量太大,丞相抵不過心中誘惑也是情有可原。”

很顯然,周湖作為諫議大夫,剛才狠狠地參了林渡一本。

殷昀坐了下來,展開了周湖剛呈上的奏折,指著上面的字,道:“他貪了吳楚修建溝渠的錢,貪了鎮壓燕國流匪的糧草,還貪了平整馮楊馳道的錢!衣食住行,他還真是樣樣都不放過!”

周湖依舊低眉順眼的樣子:“臣也以為丞相此舉著實不妥。我大夏剛剛一統天下,根基不穩。修建溝渠是為了緩和吳楚之地的旱澇,鎮壓流匪更不必說,平整馮楊馳道更是對我夏國有著重要的意義!這三項都是穩固我大夏基業之舉,可丞相竟如蛀蟲一般侵蝕著這根基!”又嘆了口氣,道:“況且,我大夏連年征戰,國庫本就不如以往。如今興師動眾做這些事本就是冒險之舉,做好了是千秋霸業,做不好就是勞民傷財。可丞相,竟然如此拎不清輕重……”

周湖說著,擡眼看了眼殷昀,只見殷昀陰沈著臉,眉頭緊皺。

周湖知道自己的目的即將達到了。

良久,殷昀開了口,道:“是啊,丞相竟然如此拎不清輕重。”

周湖假意辯解:“人在面對如此大的誘惑時難免把持不住,況且丞相小時候沒過過什麽好日子,如今就更難抵抗金錢的誘惑了。”

殷昀哼了一聲:“哦?我大夏布衣出身卻身居高位之人可不止他林渡一個!”

周湖忙道:“是臣糊塗了。”

殷昀沈默良久,終於開口道:“丞相不能留了,這大夏朝堂,該換新人了。”又看了看欲言又止的周湖,道:“諫議大夫,還有什麽事,你就明說吧。”

周湖微微一笑,問道:“陛下打算如何動手呢?”

殷昀道:“丞相畢竟對我大夏有功,朕也不想弄得太過難看,涼了老臣的心。朕打算明日朝堂之上敲打他一番,若他還不想鬧得太難看,自然會告老還鄉。”

周湖笑了:“難道陛下從前沒有敲打過他嗎?還記得幾年前丞相就曾貪了修建水渠的錢,陛下當時就小懲大誡,可丞相並沒有長記性。”

“照你的意思,該如何?”殷昀瞇了眼,問。

周湖答道:“丞相之所以變本加厲,不就是因為有太後撐腰嗎?”

“周大夫!”殷昀有些慍怒。

周湖是知道姜喬和林渡當年矯詔之事的,這也是帝王的汙點。

殷昀一向忌憚這個,好在知道這事的人不多,還都是守口如瓶的人。可他沒想到,周湖如今竟敢這樣在他面前提太後和丞相之事。

“陛下,臣失言了,”周湖行了一禮,又起身道,“但陛下心中明白,臣所言之事不虛。”

殷昀陰著臉,道:“接著講!”

周湖道:“丞相是太後在前朝的化身,太後是丞相伸往後宮的手。前朝後宮遙相呼應,相輔相成。況且丞相門生遍布大夏朝堂,如今不少身居高位之人都是丞相門下出身。不客氣地講,丞相已控制了半個朝堂。而丞相這麽明目張膽地擴張勢力的原因之一,不就是太後給他撐腰嗎?”

“你的意思是?”

“丞相如今舉動已傷及了帝王威嚴,必須要滅了丞相!而滅丞相,必要滅太後!”

殷昀眼睛一瞪:“你想讓朕留個千古罵名嗎?”

周湖笑了:“陛下誤會了,太後自然不能動,況且太後會巫術,我等凡人也動不了。但是太後在後宮的爪牙,卻是可以動的。太後沒了幫她辦事的心腹,那太後便等同虛設。太後等同虛設,丞相便無靠山了。”

殷昀想了半晌,終於笑了:“你呀,肚子裏一堆彎彎繞繞的。”

周湖也陪著笑,卻聽殷昀補了一句:“你若不是我妹夫,我早殺了你了。不然留著,終究是不放心啊。”

周湖出了宮,卻沒有回府,而是去了車騎將軍府上。

殷昭早就備好了酒水,請他坐下,問道:“我兄長如何說法?”

周湖微笑著點了點頭。

殷昭會意,哈哈大笑,拿起酒樽敬周湖:“姐夫好手段!”

周湖也拿起酒樽飲了一口,道:“謬讚了。”

殷昭放下酒樽,一副痛心的模樣:“大夏朝廷臣服於太後淫威已久,丞相又為虎作倀……如今他們的好日子,可算是到頭了。”

周湖笑而不語。

這日,姜喬正坐在那發呆,卻見薛痕過來秉道:“太後,丞相求見。”

“讓他回去吧,哀家如今沒心思理那些爛攤子。”她無精打采地道。

薛痕應了一聲,剛出去,卻見林渡已自己闖進來了。

姜喬看林渡臉色不好,便屏退眾人,問道:“又怎麽了?你也一大把年紀了,怎麽還這麽沈不住氣。”

林渡冷笑道:“你如今還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。”說著,他俯下身,撐著案幾看著姜喬,“你兒子要殺我,你還想讓我沈住氣?”

姜喬一楞:“他為何要殺你?”

林渡起身,轉身背對著姜喬,嘆了口氣,道:“手下人手腳不幹凈,貪了些銀錢。”

“貪了多少?”

林渡不語。

姜喬看林渡反應,登時便知道林渡的問題嚴重了。她不由得氣上心頭,順手拿起茶杯往林渡身上砸去,罵道:“混賬!大夏根基本就不穩,你卻任由手下人胡鬧!上次陛下小懲大誡,我以為你已長了記性,可你竟然變本加厲!你還有沒有一個丞相的自覺?”

林渡衣服濕了大半,他拍了拍衣服,答道:“那些人都是跟著我一路過來的,從前受夠了苦,我如今可不好再委屈他們。”

“委屈他們?”姜喬冷笑,“那本來需要錢的平民百姓就不委屈了嗎?”

“這些如今已不要緊了!我本以為我一人把這些事抗下來,陛下定會網開一面。可沒想到,今日朝堂之上他卻說了許多重話,聽他意思是起了殺心。我本想一走了之,我的門人多在朝中任職,我可不能就這麽扔下他們不管。”林渡道。

姜喬看著林渡,嘆了口氣,道:“從沒想過你會如此在意你的門生。可你若不自己離開朝堂,陛下一定會對你下手。到時候別說你的門生了,你自己都自身難保,又怎麽顧得了他們?”

林渡道:“還請太後去陛下面前美言幾句。”

姜喬擡眼,苦笑道:“你覺得他會聽我的嗎?他可是知道當年之事的,留你多年已是仁慈,我再去勸無異於火上澆油。”

“那如今還有什麽法子?”林渡問。

姜喬低了眉眼,道:“你若不想離開朝堂,不想死,便只有把事情都說出來,把貪的最多的門人供出來,把罪責都推到他身上。你手裏肯定有證據,把這些證據放出來洗清你的罪名不就沒了,”說著,她頓了一下,“或者你根本沒有證據,這罪名就是真的,你來這同哀家說的目的,不過是想讓我求情罷了。”

林渡聽了她的話,面色凝重。

姜喬擡眼看他神情,心中便明白了。她擺了擺手讓他走,道:“你還是另想辦法吧。”

林渡嘆了口氣,道:“我若有別的辦法,何至於找你?”

姜喬楞了一下,笑了,用手指點著林渡,道:“榮華富貴你舍不得,功名利祿你拋不下,兄弟情義你丟不了……你如今什麽都難舍,必定什麽都難得。一把年紀了卻又開始糾結這個糾結那個,我看你日後在官場上也難有作為了。”說著,她看向遠方,一副看破紅塵的模樣:“回老家去吧,你最起碼還能有個去處,多好。”

林渡聽了,沈思良久,最後他擡起頭,沖姜喬一笑:“自鐵了心在這夏國朝堂之上幹一番大事業後,我便沒想過回家。”

姜喬深深地看著他,最後無奈地嘆了口氣,道:“罷了,哀家去給你求情。只是你要明白,我求情可能比不求情還要糟。你這是在賭,是在拿你的命賭!”

林渡微微一笑:“這輩子不知經歷了多少次豪天大賭、孤註一擲,不差這次了。”

姜喬終於又到了政事堂來找殷昀。她已許久沒有邁進政事堂的大門了。

薛痕依舊被攔在了門外,姜喬早習慣了如此,便沒有多在意。

殷昀見了姜喬,並不吃驚,而是一笑:“太後來了,是給丞相求情的嗎?”

姜喬見來意被拆穿,有些尷尬,但還是點了點頭,開口道:“正是。”又勸道:“你父王當年也是一樣忌憚靳齡丞相,甚至一度起了殺心。他雖從來沒說過,但我心裏清楚他的想法。可最後他沒有動手,你知道為何嗎?”

“為何?”

“因為楚相吳虛梓的例子就在眼前。吳虛梓是權臣,也是功臣。公孫簡當年那般狠心地逼死吳虛梓,不知寒了多少楚臣的心。天下有才之士不敢入楚,朝中之人也學會了守拙,誰還為公孫簡出力呢?”

殷昀看了眼姜喬,坐了下來,氣定神閑地仰頭看著姜喬:“楚國亡國可不止因為朝中無才,靳齡丞相也未曾貪汙如此巨款,天下也不再是當年的亂世。太後的說辭,可不足以讓人信服。”

姜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她心中也知道這次林渡難保,但受人之托,總還得再說些什麽,便道:“哀家心裏也清楚這些。只是請陛下看在丞相多年辛苦,留他一命,罷了他的官,讓他回家就好。”

殷昀聽了這話,微笑著隨手拿起一本奏折看了起來,根本不理會姜喬。

良久,姜喬覺得尷尬,剛要再說些什麽,卻聽外邊一聲慘叫,接著就是宮人來報:“殷昭將軍求見。”

姜喬心下納悶,但已有了不好的預感。只聽殷昀道:“宣他進來。”

沒一會,只見一身鎧甲的殷昭昂首闊步走了進來,鎧甲上竟有血汙!

但看殷昭神情,這明顯不是他的血。

殷昭看也沒看姜喬,只是向殷昀行了一禮,道:“稟告陛下,未央宮、章臺宮與廢宮的亂黨賊人皆已剿滅。”

章臺宮?

章臺宮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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